【本非】醉
罗非走近本杰明，弯腰吃掉他夹的点心，吞咽着含混不清地说：“待会开车送我回去，本。”不等回应又回到烟雾缭绕的灯光中央：“李老板，您刚才说……”
本杰明攥紧手中的玻璃杯，将盘子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，目光追随罗非，一刻也不敢松懈。他知道罗非向来讨厌应酬，可今天不同，参加宴会的人里有重要嫌疑人。本杰明不放心就跟着来了。也是幸好来了。
罗非无疑是全场的焦点。和他攀谈的人不少，但更多的人正用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，眼中的腌臜意图像透明水蛭般恶心又肆意地缠在罗非的手腕和腰上。本杰明垂眸，对此，他没有任何立场表达愤怒。
他又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个，甚至还不若他们光明坦率。
本杰明拒绝了男男女女的搭讪，一个人站在角落的暗影中。直到看到罗非摸出一根雪茄叼进嘴里——那是即将退场的暗号，他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麻木了。
他走上前：“罗非，探长来电话了，找你有事。”
“现在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这……”罗非看上去有点为难。
“罗侦探您忙您的，不必在意。”
“……好吧，那就失陪了，抱歉。”
罗非向宴会主人告别，接过侍者递来的大衣和毡帽，和本杰明离开会馆。
“怎么样？”两人上车，本杰明把打包的点心塞到罗非怀里。
罗非摇着头叹气：“这次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，对方好像已经察觉到什么了，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……”他忽然顿声，身子晃了晃。
本杰明一惊，忙问：“罗非，你没事吧？！”
“头晕，好像喝得有点多，接下来……”罗非靠在椅背闭上眼睛，“我就麻烦你了。”
“罗非？”罗非似乎昏睡过去了，再没给本杰明回应。
罗非自制力强，酒量也好，这是本杰明第一次看他喝醉。本杰明俯身拉下安全带帮罗非系好，盯了一会他的睡颜缓缓发动汽车，离开会馆门前刺眼的白炽光驶入墨色的夜。
醉酒的罗非看上去乖得不行，在副驾驶位置抱着点心将自己缩成一团，呼吸轻又缓，似乎睡得不太舒服，罗非皱了皱鼻子。本杰明见状分心脱掉自己的大衣小心翼翼盖在罗非身上。
到公寓前，本杰明犹豫是要叫醒罗非，还是抱他上去，还是理智占了上风：“罗非醒醒，到家了。”
“嗯？好……”罗非推开车门踉跄两步差点栽倒地上，幸好本杰明眼疾手快拉住他，待他站稳赶忙下车绕道副驾驶揽住他的肩膀。罗非半梦半醒地靠着本杰明的手臂，腿脚发软，几乎站不住。
喝了这么多，也难为他能撑到宴会结束了。本杰明小声说了句抱歉，架起罗非的胳膊，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，让罗非的重量全部压在自己身上，带他走进公寓。
“哟，罗非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苏苏姐。”本杰明跟汪苏苏打招呼，“罗非他今天喝得有点多。”
“哎呀怎么搞的，赶快扶他回房间休息吧。”本杰明点点头没再停留，他听到身后的汪苏苏还在说着，“罗非也不年轻了，怎么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。”平时听到这种话绝对会生气的罗非也没有力气反驳了，把脑袋贴在本杰明胸口难受得直哼哼。
“罗非，钥匙在哪里？”为了省力，本杰明索性把支撑不住自己的罗非拥在怀里。罗非把嘴唇贴在本杰明的耳廓上：“口袋……裤子右边的口袋里。”酒气喷薄在耳鬓，双臂缠绕在他的身上，本杰明僵在原地只觉头脑发热，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一般又痛又痒，听到对面秦小曼的声音才如突然惊醒。
“罗非喝醉了？”秦小曼已经换了睡衣，靠在门边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“嗯，”本杰明无心和秦小曼聊天，一心全扑在罗非身上，“小曼早点休息吧，明天还要办案。”本杰明摸到钥匙开了门。
秦小曼看到罗非身上披着的白色大衣有点意外：“本杰明，嗯，你……好好照顾罗非，他……”她忽然住了口，攥着门框边眼神有点飘忽。本杰明没心思深究她的想法，低头看看乖巧趴在他怀里的罗非，语气放得轻柔：“好，当然会的。”随后走入房间。
秦小曼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，她刚刚差一点就忍不住泄露罗非的秘密了。关于他喜欢他的秘密。
回到家的罗非突然变得亢奋起来。“我要抽烟。”罗非刚掏出雪茄盒就被本杰明抽走了，“给我烟。”罗非去抢。两个人在玄关争执一番。喝醉的人到底力气小，罗非抢不到，仿佛受了天大委屈，搂着本杰明的脖颈骂他小气，不像骂人，倒像在撒娇，跟要糖吃的小孩一样。
本杰明磨不过他，给他点了一根，罗非抽了一口蹙起眉：“不好抽。”
“这不就是你平时抽的吗？”本杰明觉得有点好笑，对于喝醉的罗非，他没感到任何的厌烦，相反他享受难得和罗非有身体上接触的机会，“那就不抽了吧……”一语未毕，罗非撞上本杰明的唇角。一瞬的疼痛被酒精和荷尔蒙气息掩蔽。
“现在味道对了。”
本杰明吓得倒退两步，看着咯咯笑的罗非茫然不知所措。罗非喝醉了。所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明早醒来他不会有任何记忆。这个认知让本杰明扯出一个苦涩的笑：“别闹，罗非。”
他把罗非按在床边坐下，帮他脱掉外套：“我去给你泡茶，在这坐好别乱动。”
“收到！”罗非朝他敬了个礼，盯着本杰明的眼睛因为醉意没办法聚焦。本杰明攥紧拳头，他快被眼前这只喝醉的小猫可爱到要发狂了。泡完茶他必须要回去了。
谁知罗非不愿意喝茶，嫌苦，本杰明坐到床边喂他，他也不喝，把嘴里的茶水尽数吐在本杰明的衬衣上。好不容易哄他喝了半杯，又闹着要睡觉。
“你好好睡一觉，我明天早上再过来。”
“别走，谁、谁准你走的！”
本杰明把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像拎起猫爪一样提起来，莞尔道：“你现在还认识我是谁吗？”
“我认识，我怎么能……不认识呢……”罗非把脑袋埋在本杰明胸前，“你是我喜欢的人……我怎么可能不认识……”听罢，本杰明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僵在脸上，指尖变得愈加冰冷。原来，他有喜欢的人了。
本杰明扶罗非躺下，慌慌张张想要逃离这里的时候，罗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“不要走，本。”
（完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