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本非】纽带
卧室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，罗非以为是在做梦，翻个身要接着睡，伸出手却没摸到旁边的本杰明。他睁开眼，心底泛起一股不祥的感觉，掀开被子翻下床。
看到罗非从房间走出来，本杰明一脸歉意朝他苦笑：“罗非？抱歉吵醒你了。”他怀里抱个孩子，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套上小袜子。罗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场景，他张张嘴又合上，抬起手指着那个小家伙问：“哪来的孩子？！”
“哇——”
“罗非，嘘，你吓到他了。”本杰明把爆发哭声的孩子放回摇篮里，不知道该怎么哄，“苏苏姐刚才送过来的，亲戚家的孩子，今天没人照顾，托咱俩照顾一天。”
“不管！”罗非在客厅踱了两步，又说，“送到对面给秦小曼带！”
“小曼一早就出去了。”本杰明叹气，他也不想这样，难得今天不用工作，本想着能跟罗非在家好好休息一天，结果麻烦却找到家里来了。
摇篮里的孩子还在哭闹，罗非俯身，语气算不上多温柔：“别哭了。”话音刚落，孩子便莫名其妙止住了哭声，扬起小脸朝他笑。罗非和本杰明对视一眼。真是怪了。
是个男孩儿，算是乖的，还不会说话，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像在自言自语。罗非和本杰明摊开报纸坐在旁边餐桌上吃早餐，猫眯起眼睛在摇篮旁蜷着。熟悉的浓郁咖啡香让罗非平静下来，连带看那孩子也觉得顺眼不少。其实他是喜欢小孩子的，只是起初面对软软小小的生物，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和本能的排斥。
不知道是不是被早餐的香味吸引，小家伙哼哼唧唧的，又要哭了。“该不会是饿了吧？”罗非放下手里的三明治，抽掉餐巾擦擦手，“有奶粉吗？”
“有的，苏苏姐给我了，就拿来。”本杰明拿来奶粉罐，研究瓶身上印的冲泡方法，“这里写了调配比例。”罗非转身从橱柜里拿了个新量杯出来：“用这个——好了别哭了，快好了。”
两人用量杯配好一瓶奶，罗非看过苏苏姐带孩子，知道要用手背试温，温度刚好，他用舌尖舔掉奶液。不浓，甜甜的，难怪小孩子爱喝。看着本杰明扶着奶瓶僵硬地喂孩子，罗非觉得怪可爱的，贴过去亲他的耳垂，“啵”的一声让他红了脸。
“孩子看着呢。”
罗非伸出手指戳戳正卖力嘬///奶瓶的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：“他才没工夫看，打扰我们休息的小坏蛋。”像是听懂了罗非的话，小家伙看着两人发出咯咯的笑声。罗非也跟他笑起来：“仗着你招人喜欢。”
吃过午饭，罗非带着小家伙在客厅玩，嘴里习惯性叼上一支烟，想到烟味对孩子不好，没点着。一会玩累了，对着打哈欠。本杰明收拾好餐桌过来，哑然失笑。
罗非侧躺在沙发上抱着孩子睡着了，猫堆在颈肩团成球小憩，本杰明捻了薄被轻手轻脚走过去盖在一大一小身上。他蹲在沙发前抚平罗非毛糙的发丝，贪婪盯着他的睡颜，在心里摹着他的面容、他的发丝，千万遍，直到心尖泛酸。今天的罗非尤为温柔，大抵是那孩子的功劳。听到敲门声，本杰明不得不起身去开门，发觉双腿已经麻掉了。
“苏苏姐你来了。”
“呦，睡着呢。”汪苏苏用手帕掩唇轻笑两声，拍拍本杰明的肩膀道，“我就知道他喜欢孩子，看，相处得多好。”汪苏苏隐约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比一般人亲近，却也只当他俩是朋友，关系好。
“罗非以后肯定会是个好父亲，也不知他以后会娶哪家小姐？”
“嗯，是啊，”本杰明本就不擅长拉家常，尤为害怕这种话题，心里虚得很。他扯扯嘴角，笑得有些勉强，随便敷衍了一句，“我去叫他。”
罗非睡得很浅，听到说话声就醒了，他把熟睡的孩子放回摇篮车推到门口：“有机会再来玩。”他靠在门边挥挥手。汪苏苏应下，带着孩子离开了。
罗非眉眼间还有一丝困意，却也没有再睡的意思了：“这般大的孩子最好哄了，再过一阵子就缠人喽。”他像是自说自话，不等本杰明回应他便走到厨房打开咖啡机的开关。本杰明也跟着进来，“罗非……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了罗非的关注。
“怎么？”
“你……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。”
罗非啧一声，挑起搅拌棒敲了下本杰明的脑袋：“就说你从刚才便情绪不高，又胡思乱想了是吧？”
“阿非。”本杰明从背后抱住罗非，头抵在他的后颈，尾音上扬，又唤一声，“阿非。”他不常这样喊他，动情时喊过几次，每次都是自己先红耳朵，觉得蛮难为情的。
罗非摩挲他的手背：“嗳，我在。”
喉结滚了滚，他又说不出话来。他不说，罗非便给他定心丸：“喜欢孩子是一回事，想生养又是另外一回事。我们这样忙，哪会有时间照顾孩子。”
罗非语毕，觉着自己被缠得更紧。本杰明缺失安全感，他又何尝不彷徨：“难道你想？”半开玩笑地回问他。
“不要，”本杰明平时温温吞吞，这时却说得坚决，“……我只要你的。”
仿佛回到一年前，他急切同他说“我只要你”的暮春。煮好的咖啡随时间的记忆缓缓流入骨瓷杯，波纹荡漾，在流光里熠熠生辉，罗非先不管它，仰起头刚好能吻到本杰明的下颌。学会害怕。理解和分担恐惧，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纽带。*
（完）
*引用自《游隼》一书。
